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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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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(16)

”他的聲音幽幽起伏不定,帶著心緒萬千,往前面眺望了一眼,繼而回頭,“走,我們到前面看看熱鬧,給小玄買一個糖人兒回去。”

姜胭脂歡喜道:“多買幾個。”兒子才得幾個月,自然是吃不了糖的,可難得是丈夫的一片心意,哪怕擺在床頭看呢,也是好的。

“好。”睿王笑容清淺,還真的挑了好幾個糖人兒,忽地笑道:“我瞧著個個都捏得不過,不如都……”話音未落,人群裏便是一聲尖叫!

“啊!著火了!!”

“著火了,著火了……”

誰也沒有看清楚是怎麽回事,只見前方火光一片,人群頓時亂了起來,眾人都紛紛朝著這邊湧了過來。驚呼聲、尖叫聲、哭罵聲,頓時不絕於耳,加上上元節家家戶戶都出來觀燈,人山人海的,場面頓時混亂不堪。

“保護王爺和王妃!!”侍衛們團團圍了上去,將睿王和姜胭脂圈在了中間,但是奈何人群擠擠攘攘,不斷的被沖散,“速退!速退!!”

睿王往四周環顧了一圈兒,當機立斷,“去前面酒樓避一下。”

王府侍衛好不容易護送著小夫妻抵達酒樓,剛要上臺階進門,突然間詭異的事就發生了!居然從二樓墜落下來一個大大的花燈,裏面香油傾灑,“轟”的一下,就在睿王的身邊燃燒起來,“胭脂!當心!”他將妻子往懷裏一摟,奮力將那花燈打了出去,手上頓時一片灼熱燙痛,不過轉瞬,便燎了一片水泡出來。

“承煜!!”姜胭脂心痛大呼,“你的手……”再想到丈夫是為救自己才受傷的,不由更加心痛了,“你怎麽那麽傻呀?燙壞了可怎麽辦?!”

“我沒事。”睿王忍住手臂上的痛楚,關切問道:“沒傷著你吧?”

☆、73密雲(二)

“到底還有完沒完?!”玉貴妃怒不可遏,長長的遠山眉挑成了一柄利劍,目光更是清亮刺人,“不就是見承煜立了功嗎?如此三番兩次的加害,容不下,簡直就是喪心病狂!呵……”她冷笑,“有本事,自己上戰場去拼死拼命呀!”

“母妃息怒。”睿王的手已經裹了紗布,坐在旁邊,勸道:“今兒的事,也是兒子自己不夠慎重,原本不該出去看花燈的。”

姜胭脂更是難過,“都怪我,早就該勸承煜留下府中的。”

“憑什麽?!”玉貴妃聞言更是惱怒,“咱們又沒做虧心事,憑什麽畏畏縮縮躲在家裏不能出門?真是笑話!”目光冷利宛若寒冰,“這是有人容不得我們母子!”擡頭卻見皇帝走了進來,並不畏懼,“便是當著皇上的面,我也這麽說。”

慕容沅見狀趕忙上前迎接父親,攙扶道:“父皇別著急。”一路扶著皇帝到正中椅子裏面坐下,方才回道:“哥哥的傷我已經看過了,燙壞了手,不過還好……,沒有傷著其他的地方。”

“還好?什麽叫還好?!”玉貴妃最是心疼兒子睿王,就連女兒把傷勢說輕了,都不滿意,指著兒子的手臂與皇帝道:“整個右臂都被燙傷了!!”她忍不住滾出淚來,“我的承煜去了戰場都能好好的,結果一回京城,先是被摔得鼻青臉腫,接著又被燒傷成這個樣子。”憤怒道:“有人容不下我們母子,不害死不肯罷休!”

武帝一陣沈默,睿王回到京城就接二連三出事,自然事有蹊蹺,----這個兒子實在太惹人矚目了。壓下心底的那些猜測不提,擡頭問道:“縱火的人抓住沒有?”

“沒有。”睿王失望的搖頭,“當時事出突然,誰也沒有留心到樓上動靜,再者場面十分混亂,等兒臣的人趕上去的時候,已經人去樓空了。”

玉貴妃惱道:“那些見不得人的鼠輩,自然是不見天日的!”

慕容沅走到母親身邊,低聲安慰道:“母妃別急,一定會查出幕後黑手的。”話是這麽說,自己心裏也是沒有底兒,毫無頭緒,這要到哪裏去查?又要怎麽查?這兩次對方的偷雞摸狗算計,都上不得臺面,但卻十分陰毒!

試想哥哥在馬上被摔斷了腿,又或者……,更慘烈一點呢?再比如今兒,要是被花燈燒了起來?燙著臉,甚至……,簡直不能再想下去了。

玉貴妃看向皇帝,正色道:“還請皇上徹查!”

武帝頷首,“朕已經安排人了。”

睿王微微皺眉,“只怕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什麽來。”

“難道就這樣幹等著?!”玉貴妃不甘心兼惱怒,“只有千日做賊的,沒有千日防賊的,總不能一輩子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吧?再讓那些小人得了意,萬一哪天不防,咱們可是哭都沒有地方哭去!”

“不如……”睿王有些遲疑,看向皇帝,“兒臣最近哪兒都不去,就在府裏好好養傷,等傷養好了,父皇給兒子派一個外出公幹的差事,先清凈幾日罷。”

玉貴妃不同意,“躲得了一時,躲不了一世!難道你一輩子都去外省公幹,再也不回來了?再說憑什麽你要躲著?”越想越覺得是心中那個懷疑對象,“便是你躲到天涯海角去,人家也還是不放心啊。”

“夠了!”武帝打斷了敏感的對話,心裏清楚,睿王的建功立業已經打破原本的朝中平衡,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大事的!方才他們母子的對話,倒是給提了個醒兒,只有確定睿王不會參與奪嫡,那人……,才會安心吧。

於是他做出了睿王期望的決定,“你和老七的年紀都不小了,總在京城裏面呆著,也沒出息,不如分封藩國各自歷練去吧。”

“分封藩國?”慕容沅吃了一驚,“父皇是說,再也不讓哥哥回來了嗎?”

“不要胡說。”武帝搖了搖頭,“朝廷有令的時候,藩王也是可以進京覲見的,哪裏就再也不回來了呢。”

----這不過是個象征性的幌子罷了。

屋子裏的人心裏都是明白,一時靜默無聲。

片刻後,玉貴妃輕笑起來,“原來這就是皇上的解決法子。”她的聲音帶著隱隱憤怒和譏諷,“承煜被人算計,不僅不能查出兇手,還要退避三舍……”

“無雙!!”武帝喝斥住了她,不想讓她在晚輩面前失了面子,揮手讓兒子兒媳和女兒都退下,然後才道:“你也是前朝皇室公主,不會不懂什麽是中庸,什麽是帝王平衡之術,不然你要朕如何?鬧得江山社稷不安,於你,於承煜,並無好處。”

玉貴妃將臉別了過去,優美的側臉輪廓,如雲青絲,繁覆的牡丹團雲發髻,勾勒出的卻是一抹決絕,她淡淡道:“行了,皇上不必說了。”只是靜默了一小會兒,便擡起頭來,語調不容商榷,“皇上須得答應臣妾一個條件。”

“什麽條件?”

“等阿沅出嫁以後。”玉貴妃神色平靜,叫人看不出情緒,“臣妾要去承煜所在的藩國養老,還請皇上恩準。”

武帝不可置信的看著她,目光閃爍不定。

這是……,兒子女兒一人一個的意思嗎?說到底,兒子才是他心愛的,女兒是帶著自己骨血的孽種吧?自己二十年對她全心全意呵護,換來的,也不過如此。

無盡的憤怒和自嘲悉數湧上心頭,以至於……,陣陣心痛之中,忍不住在心底生出一抹怨懟,聲音漸漸冰冷下去,“好,朕準了。”

罷了,自己也覺得累了。

******

既然要將兩個兒子分封藩國,用以避免和太子相爭,皇帝就不得不多加思量,自己百年之後,皇後和太子會如此對待兩個藩王。只有彼此保持一種穩定的平衡,才能互相制肘,而不是你想動手、我要踢腿,輕易引起動亂。

特別是睿王,必須保證皇後騰不出手來收拾他,才能保護母親和妹妹。

想來想去,只有雍州才是最佳的上選之地。睿王曾在雍州大敗傅如晦,又替百姓們應下償還火災損失,有一定的軍功和聲望,加上雍州地勢易守難攻,的確是玉氏母子最佳的安身之地。

武帝很快有了主意,將睿王分封至雍州,而距離雍州六百餘裏的青州,便是代王的封地。不僅代王和代王妃去藩國,虞美人也要一起跟去,----若是將來皇後按捺不住,唆使新帝攻打雍州,代王必定唇亡齒寒,加上沒有生母在宮中被挾持,肯定會協助兄長一起對抗朝廷。

如此形勢之下,朝中大臣絕不會答應這種兩敗俱傷的戰事。

武帝為了身後事絞盡腦汁、費心費神,加上有些年紀,夜裏沒睡好著了涼,第二天起來就上了風,鼻塞頭暈的,連早朝都沒有去了。

慕容沅聞訊過來,自然而然當起了貼身專屬小護士,從藥方檢查,到煎藥、熬藥,再到藥汁端到父親跟前,一律都是親手操作。服侍皇帝爹喝完了藥,擔心勸道:“父皇是上了年紀的人了,別想太多煩心事,放開心懷,好好的頤養天年才是。”

“還是阿沅最體貼。”武帝早年各種殺伐征戰、血腥滿手,而後登基做了皇帝,年輕時也是勤於政事,不敢有絲毫懈怠,卻遭遇女兒和養子的背叛,以及後宮之中多年的勾心鬥角,早就有些倦怠疲憊了。

唯有小女兒心思簡單一片純孝,作為慰藉。

“阿沅。”武帝慈愛的看著小女兒,恍若手中唯一的珍寶,“你的婚事,父皇會再仔細替你考慮的,一定給你挑一個最好的駙馬。”

既然睿王和玉貴妃都去了雍州,小女兒再留在京城就不合適了。先挑一個合適人選,然後再給駙馬往北面任一個軍中官職,等自己百年之後,讓女兒女婿也遠離京城,徹底原離這是非之地。

只是心中有點淡淡遺憾,那樣的話,小女兒就不能經常來自己陵墓祭拜了。

不過只要她過得好,自己寂寞就寂寞一點吧。

“父皇一直盯著我看。”慕容沅笑了笑,伸手給皇帝掖好被子,想逗他開心,故意佯作生氣的樣子,“不會是嫌我煩,想早點把我嫁出去吧?”

“哈哈。”武帝聞言大笑,跟女兒開起了玩笑,“被你這小家夥猜到了。”

“啊呀,那我好傷心。”慕容沅假意伏在被子上哭,嗚嗚咽咽了兩聲,繼而擡起來抿嘴兒笑,又揀了新鮮笑話來說,“我聽一個小太監說了個笑話……”

父女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,說說笑笑,濃濃親情彌漫開來。

而姬府裏,氣氛就要肅穆端凝的多了。

“睿王殿下連連遇險,卻始終查不出是何人所為。”姬師堂眉頭緊鎖,忽地道:“不能再這樣下去了!”看向侄兒,“你去委婉的提醒太子殿下,往宮裏打探打探,那一位可千萬別不知輕重,做這種下三濫手段,眼下這江山可還是皇上的呢。”

姬暮年應道:“侄兒明白。”心中亦是有著許多不解。

還沒有等他起身出門,就有小廝進來回報,“宮中傳出旨意,皇上封睿王為雍州之王,封代王為青州之王,十日之後,即將分赴封地。”補了一句,“虞美人也將跟著代王去往青州,玉貴妃暫時留下。”

“什麽?!”姬暮年和姬師堂聞言都是大驚,異口同聲道:“分封藩地?!”

小廝見氣氛緊張,趕忙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,關了門。

姬暮年心裏是說不出的古怪之感,但是一時又抓不住頭緒,擡眼看向伯父,低聲問道:“這件事……,伯父怎麽看?”

“有點意外。”姬師堂揉了揉眉頭,“睿王在雍州立了大功,為皇後所忌憚,接二連三的出事,然後就退避三舍的離開京城。”嘆氣道:“事情太過順利了。”

“不僅順利,還……”姬暮年說出了心中的疑惑,“偏偏封地就在雍州!雖說皇上偏愛玉氏母子幾個,但是這一切,從睿王領兵出戰雍州,再到他打了勝仗,回了京,以及一系列的變故,到他分封雍州之王。”疑惑重重,“伯父你覺不覺得太連貫了。”

☆、74密雲(三)

“沒錯。”姬師堂也不禁點了點頭,“就好像,睿王一早就決定要去雍州一樣。”

“但皇上肯定不會這麽想。”姬暮年端茶抿了一口,潤了潤嗓子,“雖然不知道睿王在皇上面前如何表現,但他一定讓皇上相信,是有人要害他,所以……,就連去雍州的決定,都只會是皇上自己做出的決定。”

姬師堂頷首道:“多半就是如此。”又疑惑,“他是皇子,想要一塊好點的封地不難理解,但是如此算計精準,只怕……”搖了搖頭,“但願沒有別的想頭才好。”

姬暮年對此並不樂觀,分析道:“伯父還記得吧?年前睿王從馬上摔了下,為了查證原委,居然讓人把自己的戰馬給殺了!睿王這個人,絕不是表面看起來的如此溫文爾雅、平和近人,而是……,非同一般的心狠手辣!”

姬師堂沒有置評,暫時放在一旁,繼而道:“但他處心積慮去雍州做什麽?”遠離了京城,可就遠離了權力中心,難道是以退為進?但退是退了,又要怎麽進呢?暫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。

“這個……,侄兒一時也想不明白。”姬暮年想了想,說道:“不過睿王去雍州,就等於魚兒進了海洋,鳥兒飛入了山林,不像在京城裏這般束手束腳了。”狹長的鳳目微微瞇起,“同時分封的還有代王,青州和雍州又是相距不遠,地勢互補,看來……,太子殿下只能一輩子善待兩個皇弟了。”

姬師堂心中也是想到了這一節,嘆氣道:“是啊,這倒是沒錯。”

“不行。”姬暮年豁然起身,“若這幾次三番的事故都是有人陷害睿王,他為了保全自己的平安,求一個好的封地還算情理之中。如果……”鄭重的看了伯父,“如果這一切不是有人陷害,而是……,而是睿王自編自演的話,那可就不能輕視了。”

當即告退出門,騎了馬,一路速度飛快趕到了太子府。

靖惠太子聽了姬暮年的分析,火急火燎進了宮,見到郗皇後,冒著不敬的罪名問了自己母親,“老六落馬的事,還有上元節看花燈燒傷的事,母後你……,知不知情?”

郗皇後目光一冷,“你的意思,是我做的手腳了?”

靖惠太子低了頭,“不是。”

“你在想什麽?”郗皇後問道:“不管是他自己倒黴也罷,別人陷害也罷,反正睿王離了京城最好!”繼而一頓,“別疑神疑鬼的!”

最好?不對……,照姬暮年的說法,若不是母親做的手腳,又不是自己,朝中很難找出別人會對睿王下手,若真的是他自己故弄玄虛的話,那反倒是大大的不好了。

靖惠太子沒有跟母親多多細說,便告辭出了宮,直接回了太子府,姬暮年還在書房等著呢。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想,如果這一切真是睿王自己的意思,他大費周章,甚至不惜弄傷自己,就是為了得到一塊好點的封地嗎?還是伺機而動另有圖謀?

可是即便他擁有了雍州,也……,也不能和朝廷對抗啊。

見到了姬暮年,他也有著同樣的疑惑,搖頭道:“暫時看不出什麽來。只是咱們無憑無據的猜測而已,畢竟皇子分封藩地是情理之中的,睿王想要一塊好點的封地,特別是有戰功的雍州,也很正常。而且據我推斷,他是不會直接提出這樣的要求,一定是委婉輾轉,讓皇上對受了迫害的給予彌補。”

靖惠太子松了一口氣,“或許本來就是這樣,老六想要一塊好的封地,本來也沒有什麽不對的。”但願,那個英勇神武的兄弟沒有別的想法吧。

姬暮年卻沒有這麽樂觀,悠悠道:“往後咱們多瞧著點兒吧。”

而睿王府裏,姜胭脂也是憂心忡忡的。

丈夫要去雍州駐守為藩王了,可是兒子才得幾個月,不宜長途跋涉,少說也要等到三歲以後去了。這麽長的幾年時間裏,丈夫身邊沒個管理內宅的人可不行,先前雖說也有兩個侍妾,都是通房丫頭,做不得臨時主母的。

也就是說,睿王身邊應該添一個側妃了。

要說睿王讓王妃和兒子暫時留下,這樣的舉動,也是去掉皇帝疑心的上策,就連姬暮年等人的危機感,都隨之少了不少。更不用說,像姜胭脂這樣的閨閣女子,不但看不透丈夫的心思,還只當他是體貼自己。

“別急。”睿王安慰她道:“等小玄過了三歲,養得壯壯的,你們兩個再過來也是一樣。再說了,現在那邊的王府都還沒有修好,只能先將就傅如晦的宅邸住著,哪裏比得上京城裏頭舒服?而且眼下傅如晦往北面逃走,沒有抓著,終究是一個禍患,我還要忙著這檔子事兒。”

說到正事,姜胭脂也不是那種一味癡纏的女子,當即道:“承煜你受苦了。”壓下心底的那份酸澀,“我……,我會進宮和母妃商議,給你再納一個知書達理的側妃,好好照顧你的。”

睿王上前摟了她,笑問:“吃醋了?”

姜胭脂依偎在他的胸膛裏,結實而安心,故作輕松道:“有一點點。”

“胭脂。”睿王笑了笑,柔聲道:“你和我是中表之親,你的母親是我的姑姑,你我又是少年結發夫妻,又豈是別人比得上的?你要是不願意,就不用勉強,反正有檀雲和繡珠兩個也差不多了。”

“那怎麽行呢?”姜胭脂見丈夫一味體貼自己,反倒堅持要給他納側妃,“後宅不能連個打理事務的人都沒有,丫頭們連字都不識,回頭再鬧出笑話來。”況且自己若是不給遠行的丈夫納側妃,就是善妒,這個名頭也吃不起的,“你放心,我不會給你挑一個滿臉大麻子的。”

睿王朗聲一笑,“你也促狹了。”想了想,“既然你這麽不放心,我跟你一起進宮去找母妃說吧。”他道:“我倒是想到一個人選。”

姜胭脂詫異的望著丈夫,“你已經想好了?”

“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睿王在她臉上輕輕的刮了一下,領著她進了宮,然後在泛秀宮內殿見著母親,方才說道:“因為兒子即將遠行,胭脂怕我在雍州那邊沒有人管理後宅,所以想幫納一個側妃。”

先幫妻子把金貼上,也好表明不是自己的起得頭。

玉貴妃聞言一怔,不好評論,“你們小夫妻商量著辦吧。”她不是那種苛刻的婆婆,一門心思刁難兒媳,給兒子房裏塞人,但是站在母親的角度,也的確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沒人照顧,因而讓兒子兒媳自己商議做主。

睿王看了看母親和妻子,說道:“去年我不在京城裏的時候,聽說姬暮年有尚妹妹為駙馬的意思,結果鬧出一個謝小姐重病,事情又不成了。但卻弄得外面有些傳言,說謝小姐是被妹妹嚇得,所以才病了。”

玉貴妃惱道:“居然還有這樣的事?”

睿王忙道:“兒子也是偶然在茶樓聽見的,不知道誰編排出這樣的閑話出來,已經派了人多留意了,再有亂說的一律送交官府掌嘴。”但是話鋒一轉,“但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,這種事也不是攔得住的,而且越攔,反倒越是叫人信以為真。”

“無稽之談!”玉貴妃斥了一句,繼而問道:“怎地忽地說起這個了?”

姜胭脂在旁邊怔怔的,“王爺你的意思,是要納謝琳瑯為側妃?!”他說的人選,就是這麽一個人選?雖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看上了誰,但……,心情一片覆雜。

“是的。”睿王微微頷首,“首先謝家是百年世族,身份不差,其次我若是納了謝家小姐為側妃,也就沒人再懷疑泛秀宮對謝家有惡意了。”頓了頓,“還有,我聽說謝家小姐之前生過重病,容顏有損。”轉頭看向妻子,笑了笑,“這樣你也不用擔心了。”

姜胭脂先是一楞,繼而忙道:“我在府裏是開玩笑的,哪能真的替你找個醜婦?”

睿王卻道:“醜不醜,讓母妃見過再說吧。”補了一則,“還有一點,我若是和謝家聯姻的話,想來……,有些人也會放心一些吧。”他沒有點名,卻朝鳳棲宮方向看了一眼,其中意思不言耳喻。

玉貴妃不快道:“難道連你的屋裏人,都要看別人的臉色安排不成?”

“話不是這麽說。”睿王解釋道:“畢竟我這一去就基本不回來了,可是母妃你們還要暫時留在京城,何必大家搞得劍拔弩張呢?緩和一下關系也是好的。”還說起一些瑣碎,“將來妹妹嫁了人,也讓她和駙馬一起到雍州去吧。”

玉貴妃搖了搖頭,“除非你父皇百年之後,否則……,皇上肯定舍不得阿沅的。”

“罷了。”睿王很快將談話變成了決定,起身道:“母妃找個機會看看謝琳瑯,若是還過去的,就是她了,也沒必要東挑西揀的。”拉了姜胭脂,“我們先回去吧,我還想這幾天多陪陪你和小玄。”

姜胭脂緩緩擡眸,“好。”便有再多不平,也被丈夫的柔情給融化了。

等到慕容沅晚一點知道消息時,不由驚訝,“哥哥想納謝琳瑯做側妃?”原本要做姬暮年妻子的謝琳瑯,難道要變成自己的小嫂嫂?感覺說不出的怪異,一時之間都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,看向母親,“母妃你答應了?”

“還沒有。”玉貴妃淡淡道:“明兒見一見人,總要過得去才能服侍你哥哥。”

慕容沅沈默沒有說話,回了屋,一番心思氤氳如霧。

不知怎地,之前姬暮年說的懷疑湧上心頭,他推測……,有人不願意自己嫁給他,但是自己和他都分析不出是誰。而此刻,哥哥又突然想納謝琳瑯為側妃,這其中夾雜了姬暮年,甚至還有自己,像是有許多一截截的蛛絲,卻連不起來。

哥哥一直對自己很好很好,從來沒有真的懷疑過他。

即便之前叫莫赤衣給自己寫信,也只是擔心哥哥會被人挑唆,而現在……,卻是有一種僅憑直覺的迷惑。

----這一切會和哥哥有關嗎?

☆、75密雲(四)

次日上午,謝琳瑯被秘密召請前往泛秀宮。

慕容沅終於見到了久仰大名的“情敵”,不由凝目看了過去。十六、七歲的少女,柳眉秀目的,膚色帶著江南女子的白皙細膩,但是纖細秀氣中,又偏偏含了一縷淡淡英氣,是一個幹凈利落的姑娘。

“見過貴妃娘娘,公主殿下。”謝琳瑯著鵝黃色的上衣,暗金竹葉紋,下配散花如意雲煙長裙,很符合她清麗淡雅的氣韻。雖然談不上絕色,但也是一個十分標準的美人兒,舉止宛若行雲流水,帶著世家大族的大家閨秀風範。

慕容沅在心中暗嘆,這樣的長相、氣韻,以及家世,別說給睿王做側妃,就算是正妃也無可挑剔了。倒是姬暮年,要是謝琳瑯真的做了哥哥的側妃,不知道他又是如何打算的,事情變得覆雜起來。

玉貴妃問道:“聽說你去年病了一場?”

“是。”謝琳瑯回道:“已經好了,多謝貴妃娘娘關心。”

慕容沅打量著她,又忍不住向屏風後面看了一眼。嫂嫂姜胭脂就在後面,那屏風的紗乃是特制,坐得近了,後面的人基本能夠看清前面,屏風前卻因為反光,看不到後面的動靜,----不過替丈夫相看小妾,嫂嫂的心情想必好不起來。

可是再轉回頭來,卻發現母妃原本審視的淩厲目光,變得柔和了些,顯然是對謝琳瑯比較滿意了。隨後問了一些常規的問題,謝琳瑯對答的也很好,不卑不亢的,口齒也很清晰,並沒有因為姬暮年夾雜其中,就流露出不適宜的神色。

過了一會兒,玉貴妃讓人拿了一個盒子過來,讓遞下去,“這個你拿著。”然後並沒有多說什麽,吩咐宮人,“送謝小姐出去罷。”

“臣女告退。”謝琳瑯款款站了起來,襝衽行禮,並沒有多看誰一眼,更沒有特意去打量慕容沅,便跟著宮人出去了。

玉貴妃等到人走遠了,才道:“胭脂你出來吧。”

姜胭脂臉上還帶著笑容,卻不自然,“母妃的意思,是定下謝琳瑯了?”

“嗯,就她吧。”玉貴妃自有自己的打算,謝琳瑯人不錯,而且家世好,----雖然不知道睿王的用意,但是本能的也要替兒子拉個助手,這種時候,自然是顧及不到兒媳婦的心情了。

“嫂嫂去我房裏坐坐吧。”慕容沅看出嫂嫂的心情不好,強行拉了她,扯到了自己住的後殿,進屋摒退人,低聲喊了一句,“胭脂。”

“我沒事。”姜胭脂強撐笑容,其實能夠猜到婆婆的想法,只不過……,謝琳瑯那樣的女子,根本就不像是給人做側室的,完完全全的當家主母氣質啊。有這樣一個平分秋色的側妃,自己這心裏真是沈甸甸的。

可是丈夫和婆婆心意已定,自己也答應給丈夫納側妃,現如今挑不出謝琳瑯的毛病來,不……,便是挑的出,自己也是不好開口拒絕的。

“胭脂?”慕容沅擔心的看著她。

“沒事,我真的沒事。”姜胭脂握了握她的手,小姑子再好,也是不能跟她抱怨婆婆和丈夫的安排,笑了笑,“我看謝琳瑯為人挺大方的,長得也好,這樣的女子給王爺做側妃,再合適不過了。”

強撐著說完了場面上的話,忍不住幽幽嘆了一句,“阿沅,我真羨慕你。”

慕容沅聞言一怔,反倒說不出勸解的話來了。

是啊,自己占了皇室公主這個身份的便宜,將來不論嫁給誰,駙馬都只能有自己一個人,不但如此,駙馬還要看自己的臉色過日子。在古代女子裏面,公主,特別是像自己這樣受寵的公主,的確值得讓人羨慕的。

“我回去了。”姜胭脂站了起來,笑道:“我還得回去照看小玄呢。”

----幸虧早早的生下了一個兒子。

******

因為睿王馬上就要去雍州了,冊封謝琳瑯為睿王側妃的旨意很快傳下。

----整個謝家都沸騰了。

倒不是因為出了一個親王側妃就欣喜若狂,百年世家還沒有這麽眼皮子淺,而是前段才鬧出隱隱流言,說是小公主和姬暮年怎麽怎麽地,結果因為謝琳瑯“重病”,把兩個人的親事給鬧黃了。

本來想著泛秀宮的人正恨著謝家,結果一轉眼,睿王就要娶謝家女兒做側妃了。

“琳瑯。”謝夫人擔心的看著女兒,搖頭道:“這……,實在是太過突然。”之前宮裏來人,根本就沒有說是做什麽,自己還提心吊膽,以為是小公主要發作,後來見女兒平平安安出來,才松了一口氣。

哪知道,竟然是讓玉貴妃叫了女兒進去相看的,給睿王做側妃!

“娘,別擔心。”謝琳瑯朝著母親微笑,“這又不是什麽壞事。”安慰道:“睿王是百裏挑一的少年才俊,又是大名赫赫的將軍王,多少姑娘想嫁他還不得呢。”

“睿王的確是很不錯,可是還有一個姜胭脂啊。”謝夫人憂心忡忡,煩惱道:“你想想她是什麽人?她可是興平長公主的小女兒,你過去又是做側室的,將來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。”

“不。”謝琳瑯搖頭,笑容漸漸變淡,“當初外面盡是流言,說是我影響了表哥和小公主的婚事,結果表哥不肯娶我,別人家也畏懼小公主不敢娶我。我還想著,自己將來不知道要落到何等田地?想來只能配一個別人挑剩下的,歪瓜裂棗的夫君了。”

她幽幽道:“要那樣,我這一輩子才是真的苦呢。”

“還好雖然受傷兇險,但沒有留下疤痕。”謝夫人慶幸了一番,不然有疤痕的女子,哪裏能夠給睿王做側妃?又疑惑,“照這麽看來,泛秀宮也不是那麽嫉恨你,所以……,那件事應該不是小公主做的吧。”

“娘……”謝琳瑯微微蹙眉,辯道:“你別聽姨母的那些沒邊際的猜想。小公主要是看上了表哥,一道聖旨,就可以順順利利的得了駙馬,何須如此下作手段?就算退一萬步說,她真的討厭我,直接讓人賞一壺鴆酒賜死,謝家又能怎樣?難道謝家還會為了一個女兒,就跟皇室鬧翻不成?”

“不是她。”謝夫人一時語塞,“那……,那會是誰?”

“不知道。”謝琳瑯亦是猜不出來,回想了一下,“不過今兒進宮的時候,倒是見著了小公主,匆匆一瞥,和貴妃娘娘都是美人胚子。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,並無任何驕狂,至少看起來不是那種蠻橫的人。”頓了頓,“再說我馬上就要去雍州了,往後並不和她打交道的。”

自己遇刺的事,小公主應該不是幕後黑手,除了剛才分析的那些原因,還有如果是她做的手腳,那麽恨自己的話,今兒就肯定不會平平靜靜,讓自己嫁給她的哥哥了。可是不是她,又會是誰?如果僅僅是因為涉及宮闈鬥爭,自己被人當做了棋子利用,還能說只是時運不濟;如過是表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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